我曾对一些忽至的感觉怀疑、迷蒙过,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却着实来路不明的感觉,孤独的真我与放浪的假我更迭交错的样子,常自带多种烦心倦目的情绪,加之身体一再的如蒲柳之质令我懊丧之至。或许,真的是缘于一种漫长的守候,才令许多年后的行走带了些许暗隐的果。
北方的三月,还在静待回暖的时候,而中国的东南方早已翠色入眸,蓊蓊郁郁了。当我真正的面对这样的海风,这样倾斜的石板路,这样繁花馥郁的三月之始,眼神与棕榈、桉树的叶子轻轻地摩挲,身体发肤沐于清淡的海雾之中,脚趾实实在在地触到小岛微微的颤动, 虚浮飘荡的一颗心就此沉实安然起来 ,有什么返而又去了。大抵隐者、归者、过客,超然抑或俗恼,我确信这是一场前世布置好了的邂逅,不早不晚的相遇,皆凡圣不二吧。
踏上这个只有1。91平方公里人口一万六千多人的小岛,鼓浪屿像块透明的水钻般,柔和娴静的矗立面前,干净舒爽的海风直抵心扉,荡涤所有属于来时的尘。属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,雨量充沛,四季温和,与厦门市隔海相望的鼓浪屿就这样,展现我的眼前,这里离都市一海之遥,却无浮华蒸腾之气,闭气敛神,海潮相伴木浆的味道,算是入了桃园画屏的我了。
阳光慢慢扯破那道薄薄的雾纱,耳畔,忽地翔过那种布帛相裂的细微声,若不是耳际灵光,还以为是某些树木拔节的声音。三月的光线不很强烈,仿若一团桂馥兰香的水汽满将上来,覆在路边笑意迎人的蕊黄蝶花上,沉在人们流连的脚窝儿里,附在我这个北游人的衣角发梢掸将不去,随着脚步的挪移,步步生香,究是香自何处,香去总也无踪吧。
一坡连着一坡,一路措至一路,密集挨挤着,你很容易迷路却丝毫不感觉累,也可以随意坐在哪家的门阶上南树下观景休息,或支一蓬画布,无须浓艳之色,只需淡淡地轻轻地涂抹,随意而安静。
这里有着地道的洁净人间而无车马喧的况味,各式树木繁盛蓊郁,莫名的小花每一朵都细致的开放,小岛被海水终年围绕轻轻拍打着的,车马彻底无踪,果真劳心晦暗的来此,到是一番彻头彻尾的浣洗,从内至外再循环往复,那么,归去的,就是香味蒹葭的一个人了。
岛上居民安闲自在,日复一日,而音乐始终透析灵魂起着主导作用,人们徒步购物、散步的身影很像流泻在琴键上的音符,一如现在的我徒步而走,兴许就踩进了某个钢琴家的脚窝儿里,乐声四起,似喝了几两白酒般脚步微薰。那个累世相传的传说很美:有一块石头,经年累月的被海水拍打出一个石洞来,每当海水漫上来,就会传出优美动听的音乐声响,现在岛路拱起扩大,海水很难涨到先前的位置,再也听不见那天然美妙的音乐了。沾了音乐精灵的灵气,小岛上音乐人才辈出,每六家就有一架钢琴在丁咚作响,接踵而来的“钢琴之岛”、“音乐之乡”,“海上花园”,各式的美名都难贯以这座小岛真正的含义。内里,是要靠一颗心来深深地感应,而不是单图名冠遐迩的美名。
我喜欢“琴岛”二字,有琴音的岛,岛上琴声流淌,此时便不可狂歌醉酒,不可改操易节,只得一瓯清茶琴音相伴,风雨清透的一颗心,皆交付琴键,许是缘于一种生存之道,借琴声悠悠而欱野歕山。
曲径通幽,经过的石门都是黑白相间的琴键,仿若按压下去,清越的音拍流淌出来,串串相绕相缠,归去的自己能否蘸惹些音乐的性灵呢。这里设有医院、学校、教堂、别墅,十三个国家的建筑自成一统,素有“万国建筑博览群”之称。或许,一场错误也会生成永久的美丽,会从中造就英雄。不由得想起那位“身着盔甲,背飘披风,左手持剑,右手叉腰,东向而立,神态肃穆,雄姿焕发,眉凝英气,目注波涛,似战前之沉思,呈决战之雄威”的英雄来,“思君寝不寐,皓月透素纬”的郑成功,三十九年的短梦可还安稳?枕戈寝甲的日子你率数万人自厦门出发,驱赶侵占台湾的荷兰殖民者,让被侵占三十多年的台湾重回祖国的怀抱。你站在画像里凝神静气,被世人敬仰,你的墨迹、兵器、玉带、印章、石刻乃至墓碑,安然世上,而我,却听见你一声轻轻地哀叹。“缟素临江誓灭胡,雄师十万气吞吴”,抚摸一下你的双龙钢炮,余温尚存,尝一口你亲自挖掘的“三拂泉”的泉水,清冽绵长,现今,你仍是那样的心有不甘呵。我的心很紧很紧,郑成功把剑痴望着一水而隔的小岛,我确信它也在翘首而待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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